立领毛衣

冒雨去图书馆看报,我的稿子还没登出,妈的

象牙塔之外(二十七)


  假如马兆是医生

  

“你听谁说的?”我镇静道。

  

刘坿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,心虚的反应。

  

“你们班长。”

  

我嗤笑一声,摸了摸脸:“我就这么招人喜欢?”

  

“所以是真的?”刘坿强眉头紧锁,好像我吃的不是米饭而是蚯蚓,“你……去当老男人的糖心宝贝?”

  

“中年并不算老。”

  

“你才二十岁!”他额头青筋暴起。

  

“那也已经成年了,甚至能结婚。”

  

刘坿强似乎一时间捋不清楚,半晌他艰难地问:“他真是你的亲戚?”

  

我吐出嘴里的骨头,“对,他是我三舅公的外甥,我老姨的二表哥,我七姑奶奶的大儿子——不,他不是我的亲戚,我们这学期才认识,你为什么管这么宽?”

  

令人心惊的沉默。

  

刘坿强的脸涨得比猪肝还难看,像他这样的好男孩,是不会在这种状况下说“因为我爱你”的。

  

就算他真的这么说,我也要质问他:你知道爱是什么?

  

远处有人喊我过去,我应了一声,收拾着饭盒。刘坿强急促地问:“你喜欢他吗,那个医生?”

  

“喜欢。”我毫不犹豫,“真心的。”

  

刘坿强黯然,我不管他,自顾自地往场地走。如果班长的报复只能做到这里,那实在太低级且无趣,像小孩子打架。

  

“小齐——小齐,”刘坿强追上我,拉我的胳膊,我把他的手甩开。

  

“他不值得你喜欢,那种人都有很多情妇,你不是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他微微踟蹰,“如果你只为钱,我不拦你,但他并不是可靠的人。”

  

我很想问难道你就可靠吗,但刘坿强的话还有另一层含义。

  

“什么意思,你知道他过去的事?”

  

刘坿强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,这让我心生烦躁。

  

“知道一点……如果你想听的话。”他说。

  

我放下手头的登记表,“说来听。”

  

“他之前原本在南山工作,一年前和一个女学生闹出了怀孕的绯闻,过程虽不清楚,但影响很不好。那件事之后,他就被调来这边了,他的妻子也因此和他离了婚。”他娓娓讲述着,全然不顾旁边脸色苍白的我。

  

“后来这事也不了了之,听说他要出国,不知道为什么又留了下来……你没事吧?”

  

我的神情一定是铁青的,比死人好不了多少。刘坿强有点被吓着了,摇晃我的肩膀,喊我的名字。

  

小齐!小齐!我恍惚地听着遥远的声音,那个人也是这样唤我,马兆,也喊我小齐。他连碰都不愿意碰我,可他却有好多个小齐。

  

“放开。”我听见自己轻声说。

  

刘坿强立马把手松开了,我茫然地在笔记板上涂画,往场地中央走去,他没敢再拦着,我看着远方的山和蓝天,只觉得目眩。

  

那个女生叫什么?我问自己。

  

我去找图恒宇。

  

骨科主治医师平时这个点都在值班,今天刚好因为调休放了假。我在更衣室门口堵住了图恒宇。

  

面对我的质询,他有些意外,更多的是迟疑。我问他为什么不好奇我与马兆的关系。

  

“从我见到你那一刻起,我就知道。你太爱他了,根本不懂得掩饰,况且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一次。”

  

“她叫淑如,是不是?”

  

“我劝过马老师,不要如此,”图恒宇满脸不赞成的沉重,“恐怕会重蹈覆辙——他本不必爱上你。”

  

“那是什么意思?”

  

图恒宇看了看手表,“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事。你想知道,不如自己去问马老师。”

  

我大力地握住他的手腕,图恒宇一惊,连忙挣脱开来,“你做什么?”

  

“抱歉,”我恳求道,“我自会问他,但我想先知道事情的经过。”

  

从图恒宇处出来后,我去吃了份汉堡,口腔伤还没完全好利索,一吃炸物又开始溃疡。但疼归疼罢了,总比心里难受来得舒服。

  

“她现在在桂林上学,这是地址。”图恒宇说,“她姓姜。”

  

我把纸条捏得皱成一团,塞进了口袋里。

  

回家后马兆已做好饭菜,我看着他穿围裙的样子,难得温馨。他手艺不赖,但口味偏清淡,每天吃我做的重油重酱真是难为他了。

  

“去洗手,然后来吃饭。”他看我一眼说,语气柔和。

  

我在桌边坐下,冲他露出笑容,他给我盛汤,也笑着说尝尝味道如何,煲了两个钟的。

  

莲藕排骨红豆汤,棕色汤底,我舀起一勺,看着絮淀慢慢散开,香气氤氲。喝一口,温厚中透着鲜甜。我曾说过最喜欢喝莲藕汤,没想到他真的记在心上,而且还给我做了。

  

“好喝。”我夸道。

  

马兆眯眼看着我微笑,很少见他如此情绪外露。我的印象里他总是冷冷的,连喜悦也没有温度。

  

“您认识姜淑如吗?”

  

话甫出口,马兆的脸色骤然落下一层阴翳,他直勾勾地盯着我,看得我心里发毛。

  

“你想问什么?”

  

我又啜了一口汤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“你真的让她怀孕了?”

  

马兆说没有。

  

我宁可他承认有,因为否认我也会怀疑。他握着汤勺,面前的菜一口没动,饭桌上的气氛冷到冰点。

  

“就算有也……没关系。”我挤出一个笑容,“我理解。”

  

“你理解什么?”马兆冷淡地反问,我哑然。

  

“当时有个科研项目,她是我负责组的实习生,没什么经验。那段时间人手不够,熬夜加班,她从楼梯跌下来扭伤了,康复科只有我在。三个月后,她来敲我家的门,说她怀孕了。”

  

马兆一动不动,看着另一个方向,我的心快要跳出来。

  

“您喝酒了对吗?那天晚上。”我硬着心肠追问。

  

马兆静静地看我,半天不说话。

  

“你知道的很清楚。”他终于开口。“对,小齐,我喝酒了,但我没有碰过她。”

  

我能说什么,说我信?说我不信?说医生不该喝酒?图恒宇告诉我,那天是他结婚,马兆在中午出席过喜宴后,晚上不放心项目才赶回去看一眼。

  

学术界丑闻的影响力有多大?何况还是自己的学生。

  

我默然不响,马兆放下筷子,起身离开,桌子上的汤早已不再冒出热气,汤碗表面结了一层浮油,微微发红。餐厅的灯明亮得刺眼,我面对着未动的一桌菜坐了很久,眼眶酸涩而疲惫。

  

我回学校住了。

  

没有收拾行李,自己也不知道住多久,只是觉得无以面对马兆,想逃开一段时间。其实事情的真相没有那么重要,让我寒心的是他冷陌的态度。

  

刘坿强总发消息过来,关心我,并道歉,为的是损伤了我的精神状态——我一律“没关系”回应,甚至于故意忽视马兆的信息:几时回来,小齐?

  

潮湿闷热的一个晚上,我乘上了去桂林的高铁,车里很冷,人很多,有大吵大嚷的小孩。我捏着图恒宇给的纸条,摸着手腕上未消退的绳痕长叹了一口气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TBC

评论(6)

热度(17)